柳传志辞职正式生效，企业家高举民族品牌的时代结束了！

雷达财经出品 文|长帆 编|沧海

2019年的最后一天结束后，柳传志正式辞任联想控股第二届董事会董事长、执行董事及提名委员会主席职务。

柳传志常说，“家国情怀”、“产业报国”是他们这一代企业家身上最明显的时代烙印。

从40岁时创立联想，柳传志一直与联想紧密联系在一起、在联想面临困局时，柳传志不惜以退休之身，屡次返岗。

2018年，联想因为华为Polar 5G方案投票事件，加上旗下产品国外售价低于国内，面临“卖国”等诸多质疑。为此，柳传志与联想集团董事长杨元庆、联想控股总裁朱立南联合发表题为“行动起来，誓死打赢联想荣誉保卫战”的公开信。其口吻引发诸多争议。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当代中国和柳传志创业时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腾飞，GDP跃居世界第二、高铁里程世界第一、国产航母下水……新一代的消费者产生了全新的消费理念，单纯的爱国牌已不适应，消费者更看重性价比。

与柳传志同时代的任正非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他提醒不要煽动民族情绪，不能把买华为与爱国简单等同起来。

2019年就要过去了，若干年后，或更能看清柳传志退休的意义，企业家动辄高喊民族品牌的时代结束了。

高举民族品牌大旗销售联想

柳传志的前半生，是不大得志的。

柳传志生于1944年，另一位民族企业旗帜人物任正非也生于这一年。柳传志外祖父当过孙传芳的财政部长，父亲是共和国最早的金融家之一。

17岁时，柳传志的梦想是飞行员，并顺利成为全校唯一的空军飞行员入选者，但因为其他原因，最终落选。这是柳传志遭受到的人生第一次重大失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1961至1966年，柳传志在解放军军事电信工程学院（现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习，这为他日后进入计算机行业打下了基础。

1970年4月，柳传志进入中科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出任助理研究员。

1978年11月27日，34岁柳传志发现当天《人民日报》上刊登了一篇养牛（后据吴晓波考证，实为养猪）的文章，顿时激动不已。敏感的他认识到，时代要变了。

在拥有1500人的计算机研究所，柳传志一直默默无闻。相比许多同事，他缺少科学家所需要的沉静心。柳传志的学术才能不算突出，但他的管理才干却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

1984年，40岁的柳传志决定告别清贫的研究员生活，加入计算机研究所新成立的公司，并被选中担任主管日常经营工作的副经理。

临行前，有领导找柳传志谈话，柳传志信誓旦旦：“将来我们要成为一家年产值200万元的大公司。”

新公司诞生在一间20平方米小平房里，全公司只有11个人，全数超过了40岁。

柳传志刚开始似乎没有改变世界的理想。尽管背靠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这棵大树，柳传志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先是摆摊兜售电子表、旱冰鞋，随后批发运动裤衩，电冰箱。

有一次，柳传志听说江西一女人手上有大批彩电，每台倒卖后，可以挣一千元。柳传志急忙安排人汇款，结果20万的本金，一下子被骗走14万。

而当时，柳传志的月薪只有105元。这次失败，让柳传志有了切肤之痛，“倒爷”的生涯就此结束。

任正非也曾遭遇过巨额亏损。1987年，时任深圳南海石油集团高管的任正非，在一次对外交易中决策失误，导致公司被骗200万。任正非曾多次恳求单位领导，让公司再给他一次机会，但都被拒绝。

任正非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同任南海石油集团高管的妻子身上，结果妻子果断与任正非划清了界限，要求离婚。无奈之下，44岁的任正非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遭受了事业、爱情双打击。

走投无路的任正非，找亲戚凑了2万块钱开始创业。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子的话适用于任正非，也适应于柳传志。

黯然结束“倒爷”生涯后，联想从中科院获得第一桶金。

1985年初，中科院购买了500台IBM计算机，联想负责验收、维修和培训业务，一举挣得70万元的服务费。更重要的是，柳传志因此和IBM搭上线，成为IBM在中国主要代理商，代理业务成为联想当时最重要的利润来源。

1985年，联想还发生一件大事。柳传志以“我保证把你的一切研究成果都变成产品”打动倪光南，后者带着汉卡技术，加盟联想，改变了联想的航向。

1990年，柳传志获得第二届全国科技实业家创业奖金奖，联想成为全国电脑销售商，并开始自主生产、销售微机板卡。

1994年后，电脑行业进口关税大幅下降，从200%降低到20%，国产电脑行业面临巨大冲击，名噪一时的史玉柱带领巨人集团转型保健品，联想也面临巨大的冲击。

“这种情况下，到底我们是高举民族品牌继续生产，还是改回去做代理？”柳传志从香港回到北京去主持会议，研究的结果是改进管理，与跨国巨头打一仗。

联想新成立微机事业部，29岁的杨元庆成为总经理，柳传志对杨元庆说，“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实际上已充当了民族计算机工业的旗手。至少也要拼命赌上一把，就算牺牲了，也要慷慨就义。”

柳传志还游说电子工业部，希望制定有利于民族工业发展的行业采购政策，在性能价格比相同的前提下，优先购买国产商品。在政策的扶持下，联想在很多政策采购招标中，屡屡挫败跨国公司。

1995年．柳传志发起“把第10万台电脑献给谁”活动，引发巨大关注，最终送给了陈景润。

此外，联想还发起价格战，推出“中国第一款经济型电脑”，在保证同等性能的前提下，比跨国品牌便宜40％~50％。1995年底，联想成为“最受消费者喜爱的品牌”。

自1995年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的广告词响遍大江南北，联想电脑成为民族品牌旗手。

“联想不是我的家”

2000年5月，在柳传志的主导下，联想一分为二，杨元庆分得联想的名号和最重要的PC业务，其中包括90%的财产、80%的员工和业务收入，郭为的神州数码(000034,股吧)则分走IT服务业务。

2001年4月，杨元庆从柳传志手中接过“联想未来”的牌匾，正式就任联想集团总裁一职。

杨元庆看到了互联网的巨大前景，喊出了“联想将全面转型为一家互联网公司”。为此，联想以3亿元收购财经网(博客,微博)站赢时通40%的股份，出资5000万元创办新东方教育在线，创建大型门户网站FM365……

然而，杨元庆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故事的结尾。

随着网络泡沫破灭，联想在互联网产业的数亿元投入全数打了水漂。投资上亿元的FM365和新东方教育在线都被迫关闭，花3亿元买回的赢时通股值缩水90％。

2004年3月，联想互联网部门实施大面积裁员，一篇由联想员工根据自己亲身经历写成的日记体网文《联想不是我的家》被广泛传播。

文章称：“今天就是面谈日。在B座一层的两个小会议室。进去的人，领导首先肯定他过去的成绩，然后解释战略裁员的意思，然后告知支付的补偿金数额，然后递上所有已经办好的材料，然后让他在解除劳动关系合同上签字。平均每个人20分钟。被裁的员工事先都完全不知情。在面谈之前，他们的一切手续公司都已经办完，等他们被叫到会议室的同时，邮箱、人力地图、IC卡全部被注销，当他们知道消息以后，两个小时之内必须离开公司。”

2019年，发生多起裁员事件，与联想当年裁员手法相同。

联想大规模裁员，让柳传志一手打造的联想神话破灭。

经此失败，联想决定“痛做减法，全面淡出IT服务、网络、软件领域，重新聚集力量于PC。

恰在此时，IBM找到联想，声称愿意出售它的PC业务。

2004年12月8日，联想集团在北京与美国ＩＢＭ公司正式签约，联想收购ＩＢＭ全球的台式、笔记本电脑及其研发、采购业务，ＩＢＭ公司将拥有联想１８．５％左右的股份。最终，联想支付的交易价格为17.5亿美元，其中含6.5亿美元现金、6亿股票以及5亿美元的债务。

该项并购，使联想一下子从全球第九大PC厂商跃升到第三名，仅次于戴尔和惠普，年收入规模由30亿美元膨胀到120亿美元，从而进入“世界500强”企业。

并购IBM PC业务，是联想的高光时刻，柳传志成为中国企业家教父级人物。

然而，向互联网方向转型失败的联想，错过了中国近20年来最大的互联网红利，其目前市值远逊于阿里巴巴、腾讯等巨头。而这些公司，在2004年，还只是小字辈。

联想一度被质疑“卖国”

财经作家吴晓波描述2008-2018年中国企业状况时，用了“水大鱼大”一词。吴晓波说，上半场的英雄并不甘心退出舞台。在很多人看来，柳传志、张瑞敏们都已是旧世界里的经典物种，甚至正是过往的巨大成功和声望，让他们的形象被彻底“石化”，他们变得不再“性感”，进而成为被取代的对象。

2009年，联想巨亏2.2亿美元，柳传志被迫重新出山担任董事长，杨元庆将战略重心回归于中国市场，花了三年时间，总算稳住了阵脚。2011年，柳传志把联想集团董事长的职务传给了杨元庆，2012年，又让朱立南担任联想控股总裁的职务。

2018年，中美爆发贸易摩擦，5G之争尤为受到关注。

当年5月10日，知乎出现了几篇热帖：“联想为什么不给华为投票”、“联想不支持Polar方案”“联想站队高通，导致华为以微弱差距惜败”。一时间，关于联想“卖国”的言论激起千层浪。

多数抨击联想的声音认为，正是联想在86b会议上的这次投票直接导致华为失去了数据信道短码领地，进而引发出一系列关于中国领跑5G梦碎的言论。

此外，联想被翻出，其产品在国外售价，低于国内。

此外，“倪柳之争”也被翻出。1994年，担任联想总工程师的倪光南决心创造新的技术制高点，试图寻求芯片技术上的突破。柳传志则反对过多投入，他希望在电脑组装生产线上“赌一把”。最终，“贸工技”战胜了“技工贸”，倪光南黯然出场。许多人认为，如果倪光南的路线得到执行，中国芯片不会受制于人。

5月16日，柳传志与联想集团董事长杨元庆、联想控股总裁朱立南联合发表题为“行动起来，誓死打赢联想荣誉保卫战”的公开信，回顾联想过去30年征程的同时，该公开信称不能允许有人泼脏水，甚至冠以“卖国”的帽子，绝不容忍（有人）践踏联想人的尊严、打击一个民族品牌的骄傲。同时对投票事件表示，联想集团遵循两个原则，一是维护企业基本利益，二是注重国家和行业发展大局。对于时隔两年的事件发酵，联想指出，是偶然事件还是被人利用值得深思。

此外，2018年9月，联想集团CEO杨元庆在采访中说到“联想是一家全球性公司，我们不是一家中国公司”，引发巨大争议。

2019年12月18日晚，联想控股发布公告称，根据公司既定计划，董事长柳传志提交书面辞呈，辞任本公司第二届董事会董事长、执行董事及提名委员会主席职务，自2020年1月1日起生效。

同时，柳传志、朱立南联名发布了一封公开信，称“产业报国”是初心，不会忘记1994年与国际PC巨头展开的那场捍卫国产品牌的生死角逐，一大批年轻的联想生力军众志成城，历经苦战，在本土击败了国外强敌，进而又迈上世界舞台……祝愿联想永远以创业的姿态向前，不因挫败气馁，不为小胜轻狂，努力做出新成绩，为国家、民族做出更多贡献。

电视剧《走向共和》中，有一句台词影响很大。退休后的李鸿章对渴望立宪的梁启超，意味深长地说：“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

不管面临多少争议，客观来说，柳传志在属于自己的时代，做出了很大的成就。

值得注意的是，12月31日，被誉为联想集团最懂手机的联想移动业务中国区负责人常程选择离开。其在任的一年半时间内，几乎每一款友商手机都被常程碰瓷营销过，人送外号“万瓷王”。

而在过去五年，联想手机业务已经四次易帅。2015年，联想手机业务负责人刘军离职后，陈旭东、乔健、常程先后接棒。

在互联网、手机等业务相继败北后，联想靠PC业务独撑大局。后柳传志时代，联想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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