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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病毒夺走的自我:一位天才的年轻程序员的陨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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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他是承担了互联网10%网络请求的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他的业余项目为一个日后发展成拥有1200名员工以及83000位企业客户的上市企业的诞生创造力灵感,他写的代码奠定了Cloudflare的基石。他还是一位能跟同事和小孩打成一片的亲和人物。但是在公司即将IPO的几年前,他的行为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对项目失去了兴趣,对同事没有了热情,开会再也不能集中精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经过几年的时间大家才找到了答案。原来是天妒英才,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神经疾病:额颞叶痴呆症(FTD),一种目前无药可救的病,患者只能慢慢地失去自我,对身边的人毫无感受。SANDRA UPSON聚集了这位天才程序员辉煌又令人遗憾的人生。原文发表在《连线》上,标题是:The Devastating Decline of a Brilliant Young Coder。因篇幅关系,我们分三部分刊出,此为第二部分。

被病毒夺走的自我:一位天才的年轻程序员的陨落(上)

现在随着客户数量的倍增,另一名早期工程师Ian Pye把一台烤面包机给掏空了,然后塞了一块Arduino板子进去,再接入到自己的网络上。每当有网站注册了Cloudflare的服务时,这台烤面包机就会演奏Pye编写的计算机乐曲。Pye说:“这这种做法其实非常不安全的。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呢?把我们的烤面包机给黑了吗?”烤面包机连续工作了两周,但之后鉴于它唱歌唱得太频繁太讨人厌了,后来就被人拔掉了电源。

Cloudflare发展得很快,Lee要没日没夜地干,一般都是在圣克鲁斯的家里面。他和Alexandra刚刚有了一个小男孩。小孩刚出生的那几个月里,Lee和Alexandra仍然会抽出时间一起玩游戏。回忆起Lee坐在电脑旁的时候还选了一个护理枕头来支撑脖子时,Alexandra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几位老朋友每周还会过来一次玩《权力的游戏》的棋盘游戏或多人视频游戏《军团要塞2》。Alexandra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小孩上,但她也要确保那帮玩家有东西吃。她说:“我这都是为了他。”

但是大概在2011年左右,她开始注意到Lee变得越来越孤僻,还养成了一些奇怪的新习惯。他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入睡。她回忆道,有时候经过漫长的工作之后,他一进门脱掉鞋子就会昏倒在地板上。他们的猫有时候会在他的胸口上蜷缩作一团睡觉。他(还未满2岁)的儿子有时候会爬到他身上,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玩但没有成功。

当别人邀请他们参加聚会时,Lee都回绝了。Alexandra开始独自去参加她朋友的婚礼。看着别人都是出双入对而自己身旁的椅子总是空无一人时,Alexandra不禁黯然神伤。在家她本来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但他看了一眼却说自己在点比萨。他们曾经到法国度假过一周,但他就在酒店里面睡了三天。Alexandra 说:“我会说,‘怎么回事,我们要去这些地方——你不去吗?’”这时候他总是坚称自己太累了。当时她正在攻读硕士,还要承担大部分的育儿工作;她也很累。Alexandra恳求他去找医生看看,哄骗他跟儿子一起玩耍,但是他不为所动。她说:“这么折腾过一阵子之后,你止不住会有想法的。好吧,这就是跟我在一起的人。”

2012年,Alexandra告诉他,自己要去南加州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实习,她计划带上儿子一起过去。她说,他的回应却是冷静地要求她在离开前提出离婚申请。她说:“我内心崩溃了。我说,用不着这样吧?”她回忆道:“他说,'不,不,必须这样。' ”

Lee把自己离婚的消息告诉了Prince和Zatlyn,两人对此均感到震惊并表示了慰问,但Lee似乎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改变。Prince和Zatlyn觉得他的举止特别的奇怪。不过,他们还是帮他想了一些理由。一段关系的终止可以有很多原因。Alexandra和Lee年轻轻轻就结婚了,而且工作都很忙。说不定两人早就有隔阂了。而且,Lee在公司干得热火朝天的,所以他们不再追究下去。

Lee与Cloudflare的另两位创始人Michelle Zatlyn 和Matthew Prince参加了2011年的一场节日派对

Alexandra离开几个月后,李跟几位同事坐在了一张桌子旁,其中就包括Kristin Tarr,后者在Cloudflare负责沟通。她刚刚发表了一篇博客文章,里面介绍了客户应该怎样启用帐户的双因子验证。他转头对着她说:“我读了你的博客文章。写得真的很棒。” 一位朋友看到了两人的互动,然后调侃她说:Lee在跟你调情啊!

Lee和Kristin开始共度时光。在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时,Lee带她去看了自己最喜欢的金属乐队,瑞典的Opeth(月之城) 。他还培养起她对篮球的兴趣,两人成为了金州勇士队的狂热粉丝,每场比赛都必看。Kristin则把自己的兴趣和活力带给了这段恋爱关系。她说服Lee换掉旧的牛仔裤和皮夹克,让后者穿上了更好看的Rag&Bone。不过无檐小便帽和帽衫还是Lee的保留装扮,只是品牌换成了Lululemon,这是身为运动狂的Kristin用一个周末临时客串品牌大使的结果。有时他会拒绝起床或以偏头痛为借口推脱。对此Kristin的回应是帮他报名参加5公里跑步赛,然后哄他去为比赛做准备。看到自己的首席工程师变得如此爱运动,同事们都感到非常的惊讶。

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两人就住到了一起。她推着他去探险,把他从电脑和游戏里面拽出来。两人去到特拉基河(Truckee River)漂流。跟爱好棋盘游戏的同事玩Bang!(杀人游戏纸牌版)和卡坦岛(Settlers of Catan)。都是近视的这两个人假装自己是鼹鼠,依偎在家里的洞穴中。随着挣到的钱越来越多,两人对自己的洞穴也不断地进行升级,从Mole Hole扩建成Mole Tower乃至于Mole Terrace。不仅如此,他们还给朋友赋予动物身份。Prince是猫鼬,另一位高管则是天鹅。2014年5月, Kristin离开了Cloudflare ,次日两人即前往意大利度假。然后在罗马订婚了。

工作时候的Lee仍然是明星工程师。2014年夏末,他接手的一个项目让Cloudflare第一次赢得了互联网的赞誉:免费帮助网站进行加密。(当时企业网站加密还不是标准。)

“他不断地敲键盘,不断地敲,我想没有人敢打扰他。他的连帽衫已经套上,说明他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在对这个东西进行脑部手术。”

Lee同意在9月底之前开发出所需的软件。随着日期的临近,Prince过来了解进展情况,但Lee把他赶走了。距离新系统上线只剩一天的时候,他套上了连帽衫,戴上耳机,开始坐下来敲写代码。

那天是星期天,但办公室里面挤满了人,有人在写准备发布的公告,有人在取咖啡或食物。但Lee在写代码才是主要事件。当时是公司工程师,现在是Cloudflare CTO 的John Graham-Cumming说:“他不断地敲键盘,不断地敲,我想没有人敢打扰他。他的连帽衫已经套上,说明他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在对这个东西进行脑部手术。”

然后,到了那天的深夜,Lee突然站了起来,宣布自己弄完了,然后就溜走了。Graham-Cumming说:“那感觉就像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敲敲敲敲敲敲,然后就‘我搞完了!’”

其他工程师马上开始对他的代码进行审查。到了第二天早上,调试过程才真正开始。开局奏效了,所有的客户突然全部都变成加密了。那是非常自豪的那一刻。Graham-Cumming说:“加密网络的规模一夜之间就翻了一番。”

2014年,Lee和妻子Kristin Holloway到罗马度假。在拍完这张照片后,他向她求婚了。

Lee和Kristin在筹划他们的婚礼时,他决定把自己长期以来一直忽略的一个健康问题给处理掉。Lee出生的时候患有心脏病,主动脉瓣关闭不全,一些医生认为这可能就是导致他偏头痛的原因。Kristin说:“如果你把头贴在他的胸口上的话,就会听到。我们称之为软绵绵的心。”对于他的病情的严重程度,医生意见分歧,但2015年1月时,斯坦福大学的一名外科医生坚持要求他立即接受手术。Lee去接受了六个小时的手术。躺在病床上的他当时还给儿子录了一个视频:“我爱你!我很快就会带着一颗崭新的心脏跟你见面。” 并笑着挥了挥手结束视频。

现在Kristin把那场手术看作是一个残酷的转折点。Lee的心脏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了,但是他的精神似乎一直都没有恢复。他一直在睡觉。他请了假去做手术,但是后来把请假延长了一个月,然后又延长了一个月,直到春季末才终于重返办公室。

六月,他们在夏威夷的朋友和家人的见证下成婚。Kristin注意到他似乎闷闷不乐。就好像有人抹掉了他的个性颜色一样。Prince也注意到了,但把这个归咎到手术后的缓慢恢复上。

不久之后,就像当年Lee和Alexandra 一样,Lee和Kristin也去了欧洲,到法国呆了几天。Kristin从来都没有去过巴黎,所以为有机会探索这座城市而感到兴奋。但最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这项工作,Lee再一次地在酒店里面连睡了几天。Kristin 回忆道:“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可到了意大利之旅时,他却总是迫不及待想跳下床,去参观博物馆,到咖啡店驻足,往四处逛逛。她感到很困惑,但在他的偏头痛和心脏问题之间,总要有一个解释的。

回到办公室中,他已经变得难以共事。他会猛烈抨击别人,开会时会开小差,公开在手机上玩游戏。在一次会议当中,Prince都忍不住发短信给他了:“你是在玩游戏吗?大家都注意到了。”然后补充了一句:“这可不是一个好领导的信号。”

Prince和Zatlyn 就他的行为跟Lee对质,Lee答应要改。但是他的回答似乎是在死记硬背。Zatlyn回忆说:“我当时在想,他怎么就那么的懒散了?为什么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们以为他一定是累坏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感到伤心。就好像Lee跟他们分手了一样。她一直在关注初创企业创始人破裂有时候会拖累公司的文章。“所以当时我在想,好吧,我想那种感觉就是那样。”

他们把这位朋友纳入正式的绩效改进计划当中。曾经有很多周的午餐期间,Zatlyn 和Prince都试图打开他的心扉。但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Prince说:“我对这个人是那么的忠诚,但对方却变成了一个混蛋。这件事让我内心焦虑了好几年。”

2016年,他们最终决定让Lee离开公司。Prince说:“他的态度就好像,好吧,这听起来不错。” 那年七月,他们给他开了一场狂欢派对。Prince热泪盈眶地对他表示了感谢。Lee则拿着啤酒站在他身旁,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2016年的感恩节家庭聚会,Lee(中),(左起)是弟弟Alaric,妻子Kristin,他的大儿子,他的母亲Kathy,他的小儿子,以及他的父亲Rendon

现在他不再工作了,Lee总是不断在打盹。Kristin当时已怀孕七个月,他们同意等小孩出生后, 至少在等到他想出下一步该做什么之前,Lee将成为全职父亲。与此同时,他们将依靠自己的积蓄和Krinstin在一家广告技术公司谋得的新工作获得的薪水来过日子。

但是,Lee的举动逐渐变得愈发离奇。每一周他都会有几个晚上去看《小鬼当家》。他整天都戴着无檐小便帽,而且把它拉得越来越低。Kristin进入分娩时,那折磨人的两天他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一开始是在家里睡,到了医院后又恢复了打盹。当他醒过来时,他坚决反对Kristin想进行脑膜外麻醉的意愿,引发了跟其中一位医生的激烈争吵。他们的儿子出生后,Kristin的妈妈说,医生把她拉到一边,说自己从来都见过一个准爸爸会是这种反应的。Kristin后来找他面对面地谈论他的举止,他向她保证说:“我会做得更好的。”

在初为人父的前几个月里,他的承诺并没有兑现。他经常会打盹。有时候她给他做了晚餐,他却拒绝吃,自己去点了墨西哥卷饼。Kristin说:“我当时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感觉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无法控制。”

由于Lee对他们的儿子不感兴趣,心烦意乱的她决定要培养一下他育儿的兴致。先试试,如果她不能哄他和孩子互动的话,再无奈接受这种局面也不迟。当Lee在沙发上躺着时,她会把孩子递给他,然后拿起手机记录住这一刻。“哇,你在站着,你真可爱!” 当他把孩子抱在怀里时他会咕咕叫逗一下小孩。“你笑了,你还学叫!”不过他对他们孩子的溺爱不超过一分钟,然后就又还给Kristin了。

她总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却不断回答说:“我会做得更好的。”这种千篇一律的回复让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像个机器人。现在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他会抚摸经过的每一颗树。Kristin说:“我的内心深处知道,肯定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她认为他也许是在手术后患上了PTSD或者得了抑郁症。她一直在要求他和她一起去看顾问。最后,在她打算重返工作岗位,威胁他不去的话就离开他时。Lee终于同意了。

在夫妻接受治疗的过程中,Kristin当众哭了,说她的丈夫对他们的新生小孩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回忆说:“Lee好像放空了一样。”她想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伸出手来安慰她。突然间他站了起来,称自己忘了归还治疗师厕所的钥匙,然后就径直走出房间把它放回去,几分钟后才又回来。

产假结束后,Kristin请了一位保姆,自己重新回去上班,但她的警报声越来越多。一旦Lee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就开始琢磨预约自己能想到的每一位专家。“所以我得哄他起床,让他上车,确保我儿子跟保姆在一起帮我带小孩,”然后再开车送他到医生那里。“这样大概折腾了三个月。”

2017年三月的中旬,Kristin和Lee去了一位神经科医生那里取MRI的结果。在Kristin看来,这位神经科医生一开始对她的担忧表示怀疑。Lee很年轻,健康,而且也善于交流。

不过MRI讲述的却是另一个故事:神经科医生向他们报告说,大脑出现的萎缩跟患者的年龄不符。当Kristin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时,她说Lee患有某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但她们需要进行更多的检查才能得出具体诊断。其中的一位医生建议他们去旧金山加州大学的记忆与衰老中心(Memory and Aging Center)。

译者:b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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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标签:我们毕业的夏天 电影
  • 编辑:刘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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