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间孰真孰假珊瑚虫QQ和腾讯QQ事件始末

　　“咚咚咚”，电脑发出了熟悉的敲门声，QQ好友上线！紧接着，“啾啾啾啾啾啾”，红点出现，有新消息……

　　作为一款即时通讯软件，QQ企鹅已经成长了23年，现在随便问一个朋友，QQ是哪家公司做的，他的创始人是谁？相信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不过再问一下QQ的早期版本什么样子？很多人就不知道了，而且，最初QQ并不叫QQ，QQ也不只有腾讯QQ，还有木子QQ、飘云QQ、珊瑚虫QQ，最初的腾讯QQ其实叫中文网络寻呼OICQ，当然其开发者是马化腾。

　　1998年11月11日，27岁的马化腾和26岁的同学张志东（曾任腾讯首席技术官，现腾讯终身荣誉顾问，兼腾讯学堂荣誉院长）在广东省深圳市注册成立了“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是不是感觉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巧了，它确实和现在的“双十一”购物节是同一天。彼时马化腾在工作上已经小有成就，他是深圳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被分配到通讯公司从事寻呼机研发工作，偶然的机会，马化腾得知并注册了一款PC电脑上的通讯软件ICQ，这就是命运之门开启的时刻。

　　ICQ是一款电脑即时通讯软件，名称来自英文“I Seek You”的首字母缩写，是三个以色列人维斯格、瓦迪和高德芬格在1996年开发的，直接翻译一下就是“我找你”，这和通讯软件的定位十分一致，虽然ICQ在90年代火速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通讯软件，但是之后的发展却不尽人意，成立2年后被美国在线收购，后来又被俄罗斯公司投资收购，不过这款软件现在依旧健在，如果不信，搜索一下就可以找到现在ICQ的官网了。

　　话说回来，马化腾注册ICQ的时间是1997年的某一天，本来只是一次偶遇，没想到马化腾却是个有心人，他想的不单单是自己如何使用软件，还有如何让别人更好地使用软件。他认为英文的ICQ在中国很难推广开来，便想开发一款中文的电脑通讯软件，这就是OICQ。

　　90年代末，国内计算机发展迎来黄金时期，经过前期Windows 3.2中文版、Windows 95中文版的积累，使用电脑的用户越来越多，1998年，新一代经典Windows 98操作系统又横空出世，能够接触并使用电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通讯交流成为一种需求，其实准备做通讯软件的其实不只有马化腾一家，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做了，但在通讯公司工作的马化腾无疑天然具备丰富的资源。

　　1998年2月，在腾讯公司成立3个月的时间节点上，马化腾便推出了软件产品——OpenICQ，简称OICQ，这名字起得颇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之意。

　　可以说一开始还是非常成功的，注册用户数用暴涨来形容也不为过。OICQ的安装包大小只有不到1MB，1张软盘即可存下，通过56K拨号从网上下载也不会占用多长时间。“啾啾啾啾啾啾”的声音从那时起便开始在人们耳边回响（例如OICQ 99a Build 1005安装后的音效msg.wav便是这个声音）。

　　腾讯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广自己的软件，比如和河北国信、联通寻呼、中铁寻呼、万立通等一大波寻呼企业合作，通过抽奖吸引用户；和一批在线网站合作，在知名的世纪21CN、金山卓越、中国共享软件等网站上放上自己的下载链接增加用户；还做活动向深圳、北京的新注册网友免费赠送陶瓷小企鹅吉祥物。

　　这活动有两点基础一个关键，基础是需要用户先注册账号，然后通过一定渠道把小企鹅送到用户手中，关键是如何让注册推广-推广注册形成可以复制的闭环。由于当时快递邮政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再考虑到大部分人是在网吧里使用OICQ，腾讯换了逐人发放的思路，他找了一个中间商——网吧。腾讯决定将小企鹅批量送到网吧手上，再由网吧老板免费发放给新注册网友。但这还没完，腾讯在给网吧小企鹅的时候，还会附带上OICQ的宣传海报，希望网吧在店中张贴，这样一来，腾讯可以给网吧带去了流量，而网吧也为腾讯做了宣传，双赢。

　　上线日，腾讯OICQ注册用户达180万，日增大约15000人，但是好景不长，飞速发展的腾讯很快被盯上，收购了ICQ的美国在线投诉腾讯OICQ，其注册含有ICQ的域名是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一番博弈之后，腾讯乖乖地把OICQ改名为QQ，网址也变成了。

　　我们可以看到，2000年之后软件已经改名QQ了，而且为了防范病毒，腾讯在安装前还不忘强调，让广大用户从官方网站下载软件。

　　腾讯QQ是免费软件，为了获利，始终是避不开增值服务和广告推广两条路，因此QQ的安装包中也会诸如腾讯浏览器之类的小程序，不过QQ的中文语言及相关功能还不能完全满足用户的需求，有些网友还有更个性化的需求。

　　因为是网络通信，通过IP地址即可大致推测，基于这一点，一些精通计算机软件技术的网友敲了敲键盘，于是一个新概念——IPQQ诞生了。

　　IPQQ是什么，简单说就是破解了的能够显示对方电脑网络IP的盗版QQ。最早做出IPQQ的人叫邹丹，1978年出生，也是20多岁的年纪。他研究出了一种“原创”的显示IP的技术，这种方法是对软件本身直接修改，其结果就是尝到了腾讯寄去的律师函，后来他就退出了，但是查看IP的需求依然存在，后来的勇士前赴后继。

　　陈寿福，男，英文名Soff Chen，网名小虾米，福建省云霄县人，1980年出生，1998年9月，18岁的陈寿福考入北京理工大学光电工程系，这时陈寿福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显然他比马化腾要小很多。

　　90年代能考上大学的同学都是天资聪颖，资质过人的，1999年开始，他就负责学校内两大服务器的管理工作，什么HTTP、FTP、MAIL、共享文件已经操作得非常熟练；2000年，陈寿福用了6个月时间为“天下网”撰写了近十万字的软件使用教程，还架设了北京理工大学学生BBS站点，当然业余时间，自己动手做点小软件也是他的爱好。

　　2001年，处于学生时期的陈寿福搞出了一个能显示聊天IP的软件，叫做珊瑚虫QQ补丁，安装珊瑚虫之后就可以免费获得显示 IP 的功能，也可以自行修改设置，使IP地址出现在消息框标题栏、IP条、头像旁边等不同位置。

　　不过，这个补丁的作用不仅仅是显示出IP，安装时还可以选择“删除QQ目录下的广告文件”，去掉腾讯QQ的广告，使界面更加清爽；另外安装腾讯QQ时的腾讯浏览器也可以删除，注册恢复Windows本来的IE浏览器。

　　如果你是腾讯，看到这里肯定坐不住了，即使这是一个独立运行的补丁程序，但其作用却是对QQ企鹅进行大手术。

　　2002年11月，陈寿福给腾讯写了一个保证书（“自从2000年以来,一直使用着QQ。后来在网上发现了去掉广告并且能够提示好友IP的QQ版本,于是我便下载并使用。出于浓厚的学习兴趣,我对网上流行的版本加以修改,完善部分功能,并做成了自己的版本……我便把自己作的版本放到了个人主页上提供下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的站点也提供了该版本的下载服务。我主动于2002年11月在自己的网站上发表了声明,并从主页上删除了QQ修改版本。在这里本人做出保证，继续关闭本人网站上关于QQ软件该修改版本的下载服务，删除与该软件修改版本有关内容，并停止传播，今后保证不再对腾讯QQ软件作出任何修改。”），我们还可以看到陈寿福在个人主页上还以红色字体进行了声明。

　　其实从技术上说，陈寿福做的珊瑚虫也不是他自己从零开始原创出来的，他参考了邹丹，并在珊瑚虫补丁中非常直接地感谢邹丹的贡献，和前者直接改软件不同的是，珊瑚虫QQ补丁是以独立外挂补丁的形式存在的（这基于水木清华一个黑客版版主Cygwin花两天时间写的外挂原型），所以说和直接破解还有点区别，具体的技术细节这里就不展开了。

　　被腾讯投诉之后，写了保证书的陈寿福确实不做了。大学时光结束后，陈寿福留在了北京理工大学，在计算中心从事管理工作，工作业绩突出，1年后便成为计算中心最年轻的主任。当然陈寿福也做老师，当班主任，其授课深受学生喜爱，但他并没有这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

　　2003年，QQ 2003II简体中文正式版发布，增加了很多新功能，登录界面也焕然一新，更有意思的是，陈寿福再次出山，重新启动了珊瑚虫论坛，并对外提供珊瑚虫版QQ。

　　除了珊瑚虫QQ，这个时期还出现了木子QQ（2003年2月，第一个木子版QQ“腾讯QQ2000c 1230Beta1木子去广告版”问世，后受腾讯压力停止更新）、飘云版QQ（开发人员包括在校大学生RunJin和后期的水木清华另一个黑客版版主疯狂绅士）等不同的IPQQ，再后来，清华大学在读博士Quaful、Cygwin还找到陈寿福进行过合作。

　　2004-2005年，国内互联网发展的局面发生了变化。起初个人编写一点小软件基本上都是个人爱好，很难赚钱，如果再建个网站分享分享还需要进行支出，基本都是赔钱的，但2005年之后就渐渐不同了。根据第1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05年1月，我国上网用户总人数为9400万，半年之后便突破1亿人，伴随网民数量的增加，流氓广告软件盛行，互联网流量变现的吸引力越来越大，通过互联网广告能赚到钱了。

　　以腾讯QQ2006正式版本为例，我们可以看到安装时有“将QQ.COM设为主页”、“安装中文搜搜”等选项。

　　下图是“腾讯QQ2006珊瑚虫版”的安装界面，其制作者就是珊瑚虫工作室[Coral Studio]。

　　继续安装则可以发现，珊瑚虫QQ安装包中也有第三方工具，虽然在安装过程中可以取消勾选，但以当时网民的素质，一路点击“下一步”基本上是安装软件的默认操作，我们可以看到名叫“珊瑚虫工具栏”、“KK图铃通”的第三方工具，这与腾讯原版QQ中的软件是不同的，庞大的装机量下的规模效益不用忽视。

　　珊瑚虫QQ除了增加显示IP的功能，将QQ的广告屏蔽外，还了和陈寿福合作的新的流氓软件和广告（所谓第三方工具），可能造成的结果一是原版QQ用户数量减少，二是用户依旧要承受流氓软件和广告的骚扰，难免不明所以的人把锅甩到腾讯公司身上。

　　2006年8月20日，腾讯公司以珊瑚虫QQ侵犯其著作权为由，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起诉陈寿福，产生了一起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

　　腾讯指出陈寿福修改其原版QQ2006Beta2安装程序，并通过“珊瑚虫工作室”网站向网民提供名为“腾讯QQ2006珊瑚虫版”的软件下载，要求陈寿福赔偿经济损失人民币50万元。

　　陈寿福辩称腾讯没有证明自己有QQ2006Beta2的著作权，自己和“珊瑚虫工作室”无关联性，被告主体不适格。

　　法院经过调查后认为，腾讯公司是QQ的著作权人，有权限制他人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其作品；陈寿福未经许可便在“珊瑚虫工作室”网站提供下载显属侵权；但腾讯称陈寿福设置外挂程序构成不正当竞争则证据不足，不予采信。

　　2006-2007年间，珊瑚虫QQ的使用人数在三四千万人，10万元对陈寿福来说应该不存在太大的压力，付款截图曾被陈寿福上传到网上。

　　2007年初，“珊瑚虫工作室”网站上还可以找到陈寿福在2006 年 10 月 1 日推出的珊瑚虫增强包v4.5.4版本，时隔不久，又出现了珊瑚虫工作室[QQ2007显IP去广告版]的下载链接，不过这一状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2007年8月16日上午，陈寿福因涉嫌侵权被警方传讯，当天晚上被刑事拘留。9月8日，深圳电视台制作并播出了一档名叫《扑火的珊瑚虫》的节目，当然珊瑚虫主页论坛无法访问了，其主页只剩下了几个字：“圣白树开花…”

　　与此同时，网络上也出现了一个声援Soff的网站，针对陈寿福是否存在犯罪故意，其收入是否属于非法所得，腾讯是否知情或许可其行为等问题进行讨论，广大网友又发起了投票环节，“您是否愿意声援soff，声援珊瑚虫？”参与人数超过十万人。

　　2007年11月20日，陈寿福被移交至检察院，该案件分别于12月19日、24日、2008年3月6日在深圳南山区法院经历一审阶段三次庭审，并于3月20日做出判决，陈寿福不服上诉，案件进行了二审，直到2008年11月24日，再审维持了原判，法院判定被告陈寿福犯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追缴1172822元人民币，再处罚金1200000元人民币。